Feel Him 06

06.

玛莎听到敲门的声音。

与其说是敲击，不如说是沉重的拍打和抓挠，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忘了把狗放进屋里来，但Dusty随即出现在床边，不安地转着圈。

“嘘，”玛莎低声说，“嘘，亲爱的。”

她看了一眼床边的钟表，这是凌晨两点。拍打声穿过寂冷的空气，仍然时断时续地传来。她一手抓着手机，一边慢慢穿过黑暗的客厅，来到门前。

“谁在哪儿？”她低声说。

拍打声停止了。黑暗中一片沉寂，只有Dusty的走动声。它凑上前嗅着门缝，发出好奇的低鸣。玛莎凑到猫眼前往外看，晦暗的廊灯下并没有人。如果有什么东西在外面，它远低于一个人的高度。

“有人吗？”玛莎又问，她的声音有点颤抖，再次去看猫眼。

门板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，拍打变成了捶打，外面的东西想要破门而入。Dusty尖锐地吠叫起来，玛莎倒退了几步。

“我要报警了！”她慌乱地说，被自己绊倒，几乎撞倒了鞋柜，“你要干什么？我要报警了！”

手机险些从她手中滑落。同时坚硬的木质门板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，似乎要被突破，玛莎尖叫起来，混合着自动开启的语音提示和牧羊犬的狂吠。她颤抖的手指按下一个号码，完全没有注意对面是什么人。

“有人在我门外！”她尖声说，跌跌撞撞地往卧室跑去，“想要闯进来！帮帮我！”

对方说了什么，她几乎没听见。玄关处传来一声爆裂的巨响，好像门板砸到了地上。牧羊犬咆哮着掉头冲出去，然后突然失去了声音。玛莎锁住卧室的门，因恐惧而浑身发颤，屏息等待着沉重的足音。漫长的十几秒过去了，什么声音也没有传来。

“Dusty？”她轻声说。

“肯特夫人？玛莎？”通话对面的人说，“你还好吗？”

是布鲁斯。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她说，“它……他没有动静了。”

“我们到了，”布鲁斯说，他的声音里有焦虑和担忧，还有一些别的什么，“那是什么人？你看见了吗？”

“他砸了我的门。”玛莎说，“你怎么会……”

这时她听到一阵风声和轰鸣声，刺目的光线透过窗帘照亮了她陈旧的墙纸。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在她卧室窗外的农田降落了。

布鲁斯走到门边时，玛莎已经睡着了，牧羊犬无精打采地趴在她床脚。布鲁斯注意到它头顶的毛发上有一簇焦痕。戴安娜坐在床边，手放在玛莎的手背上，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。

布鲁斯看了她一眼，对方微微点头回应，起身和他走到门外。

“如何？”她低声问。

布鲁斯掉头往前走去。他们沿着门口凌乱的足迹穿过麦田，翻过一个小坡，到达了那片小小的墓地。戴安娜发出惊讶的吸气声。地面的草皮上满是凌乱的破坏痕迹，黑色的深痕遍布在翻卷出的土地上，几块石碑断裂了，半倒在地面上，混乱的中心是一个长形的深坑，碎裂的木板和石块堆积在底层，好像有一颗鱼雷在里面炸开似的。

“你是对的。”她敬畏地说。

“不完全。”

“所以那是他？”她推测，“他想回家，但是吓到了她？这是个误会？”

“也许。”

“这可真是……振奋人心，”戴安娜感叹说，“我从未听说——”这时她看到他的表情，不由顿住了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看看这场景。”布鲁斯说，他的面色沉凝，眉头紧锁着，示意他们脚下一片狼藉的草地和土坑，“他甚至用了热视线……这些并不正常。”

“如果你从棺材里冲出来，可能也不会搞得非常整洁。”

“他吓坏了他的母亲。”

“所以他感到抱歉并且离开了？”

“他为什么不留下来说清楚？”

“也许他有点创伤心理，也许他觉得……”她叹了口气，“我不知道，我可没起死回生过。你到底想暗示什么？布鲁斯，超人还活着，我以为你至少会高兴呢。”

“我当然感到高兴，”布鲁斯尖锐地说，“但是我不能忽视这些情况。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，他可能会——”

“需要帮助？”戴安娜问。

“——会造成损害。”布鲁斯说。

短暂的沉默，他们注视着对方，戴安娜说：“你打算怎么告诉她？”

“我想可以等到我们确定他——”

“布鲁斯。”戴安娜直截了当地说，“回去告诉玛莎她的儿子还活着，我会把这里的土填回去。”

“虽然我已经习惯看到您惹恼所有同伴，”管家说，“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普林斯小姐拒绝我的晚餐邀请呢。”

布鲁斯缺乏表情地哼了一声，管家把一盘绿色料理放在电子器械的空隙里，这成功地使他的主人皱起了眉毛。

“‘形单影只，沙拉果汁。’”管家抑扬顿挫地说，“我年纪大啦，不愿意为一个人做拿手好菜。”

“我会扣你工资。”布鲁斯干巴巴地回复说，抄起一只叉子。过了几分钟，他说：“我没做错什么。”

“那很可能是你的问题所在。”管家说，“恕我直言，先生，你简直令人难以置信。”

布鲁斯把银叉丢在盘子里，发出一声脆响。

“我感激他。”他说，黑发下的眼睛闪着沉沉的冷光，“他牺牲自己拯救了人类。他证明这个天杀的星球上还有一些可以改变的东西。他不知怎么地跑到我的脑子里，这可能弄死我但总体上我觉得他可以挑个更好的人。我很高兴他活着。但是阿尔弗雷德，如果我觉得这事出了什么问题，我不是在开玩笑。”